标题:【向老兵致敬】陈金明: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狙击手,
正文:
“我的父亲一生克己奉公,教导我们正直做人,他从来不主动跟我们讲以前的事,只有我们去问,他才肯开口。”他的儿媳妇符亚军说。 他是一名抗美援朝老兵,和他沟通起来有些吃力,他因战斗听力受损,我们把问题写在纸上,他口述,以此慢慢了解他和他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故事。陈金明,男,河南长葛人,1933年11月生,1951年3月入伍,成为了中南新兵团二营九连的一名步兵,同年入朝。1954年回国后随部队前往藏南剿匪,1955年入党,1957年服役于第四预备团二营六连,任副排长一职。1958年8月转业至铜川石油公司,1960年加入了民警队,随后分配至延安供销转运站工作直至退休。

入伍后,我们先是在郑州市铁炉乡进行了3个月的集训,随后坐火车到了辽宁安东,由安东入朝,我们知道这次是要参战,为了抗美援朝、保家卫国。本来以为要坐火车入朝,在火车站看着被敌机炸毁的铁路,便徒步行军跨过鸭绿江,从新义州急行军多天到达朝鲜,才进入新高山地区整休。我被分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199师597团二营六连,我们主要任务是在九峰打防御战,对面是敌军的无名高地,要长期趴在战壕中坚守阵地,击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。我担任狙击手一职,那会我们叫“冷枪手”,刚开始的装备是79式步枪,后来配备了苏式武器——莫辛纳甘式步枪,我们又叫它“水连珠”。部队安排我参加了扫盲班,在那里,我学会了识字、写字,也算是上过学、学了知识。为了更好地与朝鲜人民沟通,扫盲班的教员给我们教唱学韩语的顺口溜,“百里百里快快跑,阿自妈尼叫大嫂,田格吉是辣椒,阿卜扫是不知道,阿妈尼是大娘,阿卜吉是大爷……”我记得教导员叫于双录,简单上口的顺口溜让我们学习的过程十分开心。部队有严明的纪律,必须尊重和爱护朝鲜当地的老百姓,我们经常给他们帮忙干活,把身上仅有的口粮送给挨饿的村民,而我们自己挖野菜、吃草根充饥。我记得有一次,我们部队驻守的山边被水冲过来一个小萝卜,战士们捡到之后欣喜万分,每人只咬一小口,那个甘甜的滋味我永远也忘不了。如今,时隔70余年,陈金明依然记得那个顺口溜。他说,朝鲜人民对待志愿军很热情,志愿军战士和朝鲜人民就如同亲人一般。寒冷的冬天,战士们的手脚都被冻伤,我也不例外。每到雨雪天气,长期不能换衣服,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,只能靠身上的热量把衣服暖干。我的军用水壶被打烂了,没办法喝水,就用手捧着喝水,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在战场上饥渴难耐,我就趴在地上喝雨水,雨水里混杂着泥土,甚至还有血,后来好像中了毒,一直发高烧,身上也长满了黑疮,但是我咬牙扛了过来。我们的阵地离上甘岭不远,邱少云同志牺牲的地方就在我们阵地的左上方,我们负责给他们运送物资,给予火力支援,他的英雄事迹让我深受鼓舞,他的事迹永远值得我们铭记,他的精神永远值得所有人传承。有一次,我所在的连队奉命进行反击战,敌人叫嚣说山头三天也打不下来。我们先是炮火掩护,喀秋莎的威力很猛,一阵阵盖过去,到了冲锋阶段,离对方的炮火越来越近,突然间,我被炮弹掀起,那个巨大的冲击力把我直接埋进了土里,当时大脑一片空白,以为自己死了。过了一会儿,我被人唤醒,原来是战友们发现我被掩埋,连忙把我扒了出来,出来的那刻我摸摸自己的头,不知道头上的是汗还是血,确认自己还活着,身体还能动,又继续拿着枪往前冲。经过那次之后,我的听力受到严重损伤,后来听话都很费劲。我们仅用了九个小时就攻下阵地,而且追击敌军30里地,狠狠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。不幸的是,这次战斗,我们整个连队仅仅只剩下了8个人。以至于后来我们几个战友见面第一句问候就是“你还没死”“我还活着”。1954年,我们部队奉命回国,部队在山东进行休编,后来又随部队进入藏南剿匪,驻扎在若尔盖县黑河郎木寺尼玛镇,那里的条件非常艰苦,粮食紧缺,我们帮藏民看病、给他们药品,我们也会上山采药到集市上换取一些日常用品。1955年,我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剿匪至1957年。1956年12月,因带领新兵,工作积极成绩显著,陈金明受连队嘉奖一次。

今年已经89岁的陈金明,平日最喜欢下象棋、看抗战片。他说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,国家越来越强大,老年人享受着国家给予的各种福利,他非常满足。对于过去的经历,有很多不愿再回想,比起那些血洒疆场的人,他感到今天的生活太幸福了!他还说,有一件事,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遗憾。那时在部队,父亲病重,始终没机会回家看望,直至病故。听完陈金明讲的故事,“雄赳赳,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,保和平,卫祖国,就是保家乡……”这首振奋人心的歌曲,在现场所有人的脑海中久久回荡。
